【黑三角】悲伤逆流成河
无冷战组剧情向黑三角，全程米视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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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中香烟点燃又碾碎，细微的星火在烟灰缸中做着垂死挣扎。阿尔弗雷德微微垂眸，单手抵住额间，月光顺着窗打进灰暗的室内，映射出屋主颓唐的模样。
指节敲响玻璃桌第二十次，最后一丝星火终于灭掉。阿尔弗雷德伸手捂住眼睛掩饰着眸中黯淡，他的领带微微歪斜，眼镜狼狈地躺在地上。还在奢望些什么呢？阿尔弗雷德。
究竟是他私心妄想，还是受下属怂恿打了这样一通电话，又收到了怎样的回答。那时年少轻狂真的没想那么多，现在想起来却是甜蜜夹杂着苦涩在心底蔓延。
如果当初他可以再勇敢一些，再勇敢一些......
在手搭上那人肩头时一把把人抱住，或者在视线触及那柔软唇瓣时毫不犹豫地低头吻上去，结局是否会有所改变呢？
他和王耀认识了很久，很久很久，可即使如今已经过了十多年，他仍旧能清晰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。穿着熊猫套装，满眼笑意的王耀，那样圆滚滚的一个小团子，抱进怀里总是十分舒服的。偶尔还会像个小大人一样指责阿尔弗雷德吃垃圾食品，却在阿尔弗雷德掏出一把糖时乖乖闭嘴，眨巴着大眼睛等待着阿尔弗雷德剥开糖纸喂进他的嘴里。
中学时代是开了怎样的玩笑呢？打篮球打得大汗淋漓的阿尔弗雷德，没有丝毫顾忌地一把搭上王耀的肩，笑得阳光灿烂，露出一口大白牙。惹得王耀嫌弃地低声抱怨着，却绝不会把他推开。
第一次互相表明心态是怎样的呢？捧着满满一兜巧克力往前走的阿尔弗雷德，沉默不语的王耀。偏偏阿尔弗雷德还不知死活地凑近王耀，低声笑着：“怎么？吃醋了？”
回应他的是少年人默不作声，眸中带着一丝讶然。
把手里的零食放在桌上，阿尔弗雷德挑起王耀的一缕发玩弄着，似漫不经心地开口：“这是要我遣散后宫三千独宠你一人的意思吗？”
“没兴趣。”回应他的是王耀反手把人推开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，低着头沉默片刻，继而缓缓开口：“我只是不太适应人潮拥挤，怎样也找不到你的感觉。”
阿尔弗雷德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些什么，夕阳暖光洒进教室内，为王耀镀了一层柔软光晕，却无法抚平他抿起的唇角。铅笔摩擦草稿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看样子王耀是不打算再理他了。
伊万是谁呢，是享誉一中三年的风云学神，也是王耀的崇拜对象。这件事阿尔弗雷德当然知道，不过从第一眼见起，阿尔弗雷德就不怎么喜欢伊万，伊万也同样。
两人稍稍扯得上关联的也不过就是都是王耀的朋友罢了，阿尔弗雷德对伊万是抱着一丝防备心态的，不过他想着这么个眼高于顶的家伙，应当是怎样都不会看上自己崇拜者的吧？
人偶尔是会失算的，比如阿尔弗雷德。
伊万和王耀并肩往前走的时候他就已经感到一丝隐隐不妙了，却说不清是为什么。按照习惯等着王耀一起回家却被拒绝时，阿尔弗雷德锲而不舍地追问着原因。
琥珀色的眸中掀起一丝涟漪，王耀拿起辅导书又放下，“我和布拉金斯基学长约好了。”
“......是吗？”阿尔弗雷德突的有些语塞，他试图伸手拍拍王耀的肩，保持平常的模样，却一句话也没能憋出来。
所以后来他们在一起是顺理成章的事吧？冬天的时候伊万会把自己从不离身的白色围巾分一半给王耀，捧住王耀冻得微红的脸，浅紫色的眸中满眼柔软，王耀亦是。
他们会十指相扣往前走，也会一起讨论各种难题。伊万并不是一个擅长表达情感的人，他没阿尔弗雷德那么热情奔放，也没有王耀那么含蓄委婉，甚至称得上有些语拙。可他会用实际行动表达对恋人的喜爱，他代替了阿尔弗雷德在王耀身边的位置，风大时换他来挡在王耀面前，牵着王耀往前走的人也成了他。
阿尔弗雷德推着单车，沉默不语地看着不远处的两人身影，一高一低，却形影不离。他的耀耀是很优秀的人，他却从来都自私地希望着没有人会注意到王耀，耀耀始终是耀耀，只会跟在他身后的耀耀。
多年竹马终究抵不过天降良缘。
毕业季是个分道扬镳的好时候，考完的当夜阿尔弗雷德翻过两家围墙，爬上了王耀房间的房顶，看着王耀受惊的眼神，死磨硬泡地要求他上房顶来。
夏夜的风很轻，两个少年人并肩坐着，月光倾洒着照亮周遭事物。王耀的发被风扬起些许，又被阿尔弗雷德伸手挽了回去，“你和他是怎么在一起的......”
“......”身旁人一直在沉默着，阿尔弗雷德只觉得心跳的速度骤然加快，他试图转换话题：“不想回答的话就......”
“学长和我表白了，就在一起了。”极为轻快的语调，王耀偏过头来看他，眼中满是纯澈。
“......是吗？”还能说些什么呢？似乎无话可说。
那年六月我们散在那座城市，你去了莫斯科大学，我回了美国加州。
——《阿尔弗雷德日记》
高中同学聚会举行在大一期末的时候，各地的人匆匆赶回，阿尔弗雷德也鬼使神差地回了中国。伊万和他们并不是一个班级的人，但是听说今天王耀会来。
王耀是孤身一人前来的，他的穿着有些不符合北京的天气，想来是从莫斯科匆忙赶来，还没来得及换上合适季节的衣服。
热情的高中班长喝倒了班上一群人，阿尔弗雷德想他也一定是醉了，不然怎么会抱住身旁的王耀不撒手。王耀是饭桌上难得没有碰酒的人，班长见阿尔弗雷德这个样子，一拍板就决定了让王耀送阿尔弗雷德回酒店。
没办法，谁都知道高中时代和阿尔弗雷德最好玩的人就是王耀，这样安排也是存了一分让他们叙旧的想法。
阿尔弗雷德抱着王耀一直哭，任由他艰难地拖拽着自己往前走。眼泪浸没在王耀那件风衣上，阿尔弗雷德抽噎着低声喃喃，像是在说梦话一般：“我喜欢你，我喜欢你......好喜欢你......”
北京的夜晚街灯璀璨，两人僵持在人烟稀疏的街道。阿尔弗雷德能感受到到拉着他的那人的瞬间僵硬。王耀伸手推了推阿尔弗雷德靠在自己肩上的脑袋，却没有回头看他。
“喜欢谁......”
“喜欢耀耀......”
心下不住抽疼，王耀抬手扶住街边路灯的栏杆，大口喘息着似乎想要让心中杂乱的情绪得到纾解。阿尔弗雷德独自站立的身影看起来有些摇晃，两道身影被灯光拉长，在暖光即将散尽的地方随之渐渐模糊了轮廓。
你为什么不早说......
“你为什么不早说阿尔弗雷德！”这是阿尔弗雷德第一次见王耀如此暴怒的模样，揪住他衣领的手是这样用力，阿尔弗雷德却完全忘了反抗，也不想反抗。
“不要哭啊......耀耀......”放软的声调中带着些许慌张，阿尔弗雷德抬手想要替眼前人擦去眼泪，却被他狠狠推开。
王耀深吸了口气，转过身去，“看样子你酒醒了，自己回去没问题的对吧？”
阿尔弗雷德眸中闪过一瞬错愕，踉跄着跌坐在地，发出的声响成功引得那人回头。他自顾自地撑着地面爬起来，也懒得捡摔在地上的眼镜，朝着和王耀相反的方向往前走，一边走一边哭：“不要回头，不要回头王耀！”
他这辈子遇见过很多人，却再没有遇见过像王耀这样能叫他牵肠挂肚的人，也再没有，遇见过，会让他想要去诅咒他们分手的人。
分手吧，我求求你们分手吧，王耀。就算我们相隔数百公里，你在遥远的北方，而我靠近温暖的赤道；就算我们相隔着一个太平洋，只要你一通电话，我就会立即飞到你身边去。
这样恶毒的期待啊，又怎么会得到实现呢？阿尔弗雷德始终待在加州，整个大学时代，实习期到升任总监，那通电话始终没有响起。
下属们都很好奇他这样的黄金单身汉怎么会找不到归宿呢。在一笔大单子签下时，喝得有些晕乎的他看着输掉的棋盘，豪爽地挥了挥手，“随便玩。”
“那就大冒险吧，总监，打给你单独列表的联系人，告诉她你喜欢她。”
她？不，是他。
不知道是怀着怎样的心态，阿尔弗雷德拨出了这通电话，带着一丝醉气的声调：“我喜欢你......”
“......我在瑞士。”良久的沉默，熟悉的声调顺着电流传来，阿尔弗雷德刹那间酒醒了不少，“瑞士？”
“我要结婚了，身为我最好的朋友的你，要不要来？”意外平静地发声询问着，王耀捏着手机稍稍用力。
“在哪......”
“地点定在加州。”
距离婚礼开始还有八小时，阿尔弗雷德把烟灰缸里盛满的烟头倒进垃圾桶里，提醒着自己，耀耀不喜欢烟味。
彻夜未眠的他有些麻木地洗漱着，抽了条暗红色领带打好，这是王耀喜欢的颜色，他一直记得。其实他当真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以王耀朋友参加他婚礼的一天，毕竟他可是，从喜欢上王耀那一天开始就决定了要带他来美国结婚，婚礼地点他最初想的也是加州。
露天沙滩上天造地设的一对新人并肩站立，笔挺的西装礼服看得出来是情侣款式，阿尔弗雷德坐在后排定定地望着，直到交响乐停止。
他至始至终没有和王耀说上一句话，那个能幸运成为王耀终生伴侣的人不是他，王耀这一辈子也只谈过一次恋爱，婚戒上紫色晶石灼灼逼人，正是他未婚夫的眼睛颜色。
花童往阿尔弗雷德手中塞了一个盒子，俏皮地眨着眼，“这是王先生送你的礼物哦。”
那是一枚银星勋章，阿尔弗雷德幼时最喜欢的玩具，在王耀八岁时他送王耀的生日礼物。
凉意自心底蔓延开来，阿尔弗雷德抿着唇一语未发，最终却是痛苦至极地弯下腰去，低低抽气想要把那股酸涩感压下去。他曾经最为宠爱的男孩终于找到了归宿，而他，只能任由这悲伤逆流成河。
